老爷脖子一扬，豪放地说，明天全家吃顿好的——饺子！ 6)]f6p&e  
　　一家人齐声叫好。 ~fz[x9\  
　　四妾南茉儿仗着十年前貌美如花，且性格泼辣敢说敢言，再加上几天前刚被老爷敦伦过一回，得意的感觉还未褪去。因此乍着胆子向厨子吩咐：“记着，老爷说明儿咱们吃饺子。咱们得吃鲜蒸馅儿的！” tNs~M4TVVH  
　　厨子一脸茫然，“啥叫个鲜蒸馅儿的？茴香还是韭菜的？听名还得蒸着吃？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呀。” Ja]oGT=e  
　　南茉儿一脸得意：“几十年前咱们家吃过一回——忘了那会儿还没你呢。我也是听老一辈说过，好吃着呢。不过没做好，把一家老小吃坏了肚子。不过没关系，你打听打听咱俩村子西边老坚家厨子，他们家不是常吃吗？” 3HyhEVR-#~  
　　厨子刚要领命，却听得“啪”一声，南茉儿粉红的小脸儿挨了一个大嘴巴子，声震九霄。原来却是老爷发火了：“你个小贱人，给你个棒槌你还当了针了。我吃啥饺子还用你来指教？全家百十号人呢，哪轮得着你来指东道西的？老老实实在你南屋呆着得了，整天唠唠叨叨，说三道四。东家黄瓜西家花，李家王八张家鸭，哪都有你了。早就想拾掇拾掇你了。” FDFH,J`_  
　　老大老二老三见了，吓得赶紧收拾收拾回各自屋去了，没敢说一句话。 [-*F"}D,  
　　只留下四妾南茉儿一个人孤零零站院子里，无助地看着甩袖而去的老爷，悲愤痛苦：“我容易吗我，自从来到你家，排在第四不说，还整天不给个好脸色。原来凭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还能哄得老爷宝贝长宝贝短的叫个不停，还因为我好几次给其他家里人塞了东西说了好话，我在家里也得了个仗义的名号。哪想到今儿想狗掀门帘再露一小手，没想到却把屁股晾出来了。这是哪儿的话呀，我上哪说理去我。” YC_3n5F%  
　　越想越来气，索性躺地上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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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哭声引来了一些围观的人。都是平时跟她处的不错的，有茅厕老于，有小眼老李，还有赶车的小韩，一帮人呢。对了，还有个老想跟着人革命的老Q。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起初不敢说什么，但偷眼看见老爷进了屋，几个大少爷也没在身边，嘴里开始不干不净起来。有骂老爷专断的，有说这家管理体制不对的，也有鼓捣南茉儿起来反抗的。唾沫渣子都要把那棵大白梨树浇开了二茬花儿。 lhC6S'vq  
　　其中最坏的是茅厕老于头，眯着小眼凑近南茉儿：“四少奶奶，四少奶奶。”南茉儿直往后躲——她实在受不了这老头一口臭气，但形势逼人，今天还得用着他，只好捂着鼻子屏着呼吸转脸问他要说什么。

茅厕老于头确认老爷没走出来，小声说：“你不是和村西头老坚家的黑姑娘关系不错吗？跟她说说去——道理你自个明白：黑姑娘她爹是村干部，村里没个芝麻丢个瓜，来个媳妇娶个妈，都归他家管。老厉害了！几十年前我爹老汪头。。。。。。。” _UaPwJ  
　　小眼老李是个精明人，也善抠字眼，没等茅厕老于说完话凑过来说：“你不姓于吗？咋你爹跟你不是一个姓？你爹不是亲生的？不对，你不是亲生的？” Li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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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厕老于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谁家裤裆没缝好漏出个你来！好好种你的菊花得了，在大人跟前凑哪门子热闹。我爹姓啥跟你有啥关系？我爹还姓你呢。赶紧滚蛋，小心惹毛了老子扇你个王八绿球球的。” U#$:\fT  
　　小眼老李知趣地躲在一旁。茅厕老于头又转过脸来谄笑着对南茉儿说：“四少奶奶，我老糊涂了，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刚才说哪了？” (Y>U6  
　　未等南茉儿说话，赶车的小韩凑了过来：“我一直听着呢，你说找村西头老坚家黑姑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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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厕老于头点点头，深沉地说：“没错，就是村西头老坚家黑姑娘，那可是个爽快人，性子直，双眼爆皮，两耳贯风，仗着老坚是村干部，没少干好人好事。挖绝户坟，踢寡妇门。找她绝对没有错，她指定给你把今儿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qIGQ/af&  
　　小眼老李的嘴哪闲得住：“老于头这话没错。前两天隔壁修脚盆的老本家想拿咱家前面渔塘放鸭子让咱老爷抽了两耳光，黑姑娘找上门来不依不饶的。”小眼老李边说边眨眼睛，偷眼看正屋老爷没出来，小声说：“别看老爷挺凶的，但还是有点怕那个愣头愣脑的黑姑娘，你们猜怎么着——咱老爷说软话了，说只要以后老本家不再打渔塘的主意，再也不扇人家了！”

南茉儿听说心里一动。还真让茅厕老于说对了，自己跟黑姑娘的关系不也是很不一般吗？只是一想到黑姑娘她爹老坚，南茉儿心里有点打怵——听说那家伙是个色中饿鬼，上至九十九，下至不会走都不放过。自己也曾见过两面，老家伙眼里放光直往跟前凑，嘴里不干不净的，那两只眼睛里都要伸出手来！ hOV_Oqe4?  
　　南茉儿想到这儿心里却有了主意，俯身温柔地说：“我今儿挨打丢面子，还不是为了你们大家！谁不想过好日子，吃饺子谁不会，谁不想，你不想吗？”说完指着一旁抠鼻眼的赶车小韩：“瞧你那点出息，听说又偷着拿别人东西出去卖了？前世饿死鬼托身。瞅瞅你，刚抠完鼻子的手又放嘴里了——怎么的？怎么又放人家小眼老李嘴里了，你们这是。。。。。。唉！为了你们，我真是啥都豁出去了。瞅你们这帮人。” eNivlJ,K|@  
　　赶车小韩一脸慌恐，连说三声：“我，我不是为大家。大家也不怎么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找不着他了。也许是往外走时不小心走桌子底下去了，谁知道呢。 }:"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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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厕老于头是什么人，精明人。因为他父亲就是村子有名的汪大明白！他立刻明白了南茉儿是什么意思，推了旁边怒气已冲天的老Q一把：“老Q，该你出头的时候到了！你不是老想摸厨房赵妈的扎扎吗？今儿跟四奶奶去一趟老坚家。我保证赶明儿起，赵妈的扎扎保你摸个够！不把你两只手摸出茧子来，我爹姓你！” 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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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Q信以为真，颠颠跑过去抱拳站南茉儿身边，好一个擎天保驾的护法神呐！ P0Aas)!  
　　南茉儿左右看了看，有点失望，冲旁边的人说道：“还有谁想跟我去？平时我怎么待你们的？怎么遇事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rt5|f1!  
　　“卟，卟，卟”一直不说话的小眼李真是给力，连着三个响屁，响声震了天呐！ =$[W,+X6f  
　　南茉儿瞪了他一眼：“老李你可真行！你这屁来得真是时候。”小眼李尴尬地冲她笑笑：“都怪东家饭菜不好，老吃坏肚子。”边说边拍着滚圆的肚子：“你说东家也是，人其实吃一顿饭就成了，哪那么多事，还一天三顿，还两顿见肉，还肉里还放萝卜，放的还是白萝卜！你说有这么不成器的东家吗？吃了就吃了吧，还不让我干活，合着我长着嘴就是用来吃的？你说这还有法活没法活——你瞅瞅，你瞅瞅，大白天那屋还点着灯，也没人出来管管——哦，不对那是我屋，出来急忘关了。这地也扫太干净了，走路直打滑——哦不对，咱们站冰上了。反正不管怎么着，说一千道一万，东家不对！” U<|B7t4M  
　　桌子底下哼哼两声：“大眼哥说的对，哦也。不对，小眼哥说的对，哦也。”

小眼李说得起劲，索性脱了外衣，光着膀子对南茉儿说：“四奶奶你放心去。外头有你和黑姑娘们，里头看我的！由我带些人找老爷说理去！哪有不明不白说吃个啥饺子就挨一顿胖揍的。不把老爷打趴下我把我眼睛抠下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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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寒风吹过，冻得小眼李鼻子痛红，但他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站如松，坐如钟，拉起旁边的茅厕老于头，又从桌子底下揪出赶车小韩来，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C?bX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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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人群中，哥儿几个就哭上了。数于老头哭得最凶：“想当年，老子的老子老汪头，不就说了句东家南屋是修脚盆老本家的吗？就给赶出去了呀，亲们哪！哦嗬嗬，寒冬腊月呀，连件褂子都没给穿哪。。。。。。人给冻死了呀。。。。。。” y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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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有人喊：“你家老头是病死在东家的！东家还拿药请郎中看过，你胡说。当时还是我拉出去埋的呢。” v)TUg0U=,  
　　老于头没话了，泪一把鼻一把屎一把尿一把退旁边了。 ;A`IYRzt  
　　小眼李急了：“看看东家！天下哪有这样的人家，墙修得这么高，这么漂亮，大门还上了油漆，大红的！可咱们吃的什么，穿的什么，你瞅瞅，我都三天没剪指甲了，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正说的悲痛呢，旁边闪过一老头子“啪”给了他一嘴巴子：“东家昨儿刚给咱们翻修了祖屋，借了钱还说以后有了慢慢再还，刚过上两天好日子你就抖擞起来。你以为老子不明白你这点小心眼子——从小就好吃懒做，仗着能说会道总想出人头地。还有没有家法了！” *:k~g].Iz  
　　赶车小韩前几天因为偷了别人东西卖掉后挨了揍，刚想喊两嗓子，却把围观的人们骂走了：“我们不和小偷说话，小偷滚蛋。。。。。。”

南茉儿还没迈出大门呢，就听得里头乱了哄哄的。她早就对这些口是心非的家伙们存了戒备。回过头对老Q说：“还是你对我好，看看那些都是什么货色。”老Q流着口水：“我想摸扎扎，我想摸扎扎。”气得南茉儿一个巴掌抡圆了扇过去。老Q一个狗吃便便趴地上起不来了。 p^}L  
　　正在乱时，正屋里老爷出来了。 e_tZja2s  
　　“老爷”，“东家”，“主子”。茅厕老于头，小眼老李，赶车小韩等一群人都围了上去，亲热得像好几天没见过骨头的狗一样。 oXvdR(Sb^  
　　“听外头这么乱，挺热闹的样子。你们在干什么呢？是不是都在想怎么埋头苦干把庄稼种好了以后好天天吃饺子的事呀？” $HP/cKu  
　　“对呀，对呀。呵呵。”茅厕老于头擦了擦快流进嘴里的鼻涕：“还是东家说的对，看看隔壁杜阿三，村南头马西家，不好好干活整天妖三魔四的，今儿连糠都吃不上来。这不他们想过来借仨瓜俩枣的想过个好年，我正寻思来请示东家借不借呢。” e?|d9;BO  
　　“没错，没错。”小眼老李也过来凑个趣儿：“我看咱们家修得这么好，今年过年该热闹热闹，我想组织大家准备几首歌啥的唱唱，这不正商量着呢吗？”东家微微点头。 <d3PDO@w/  
　　赶车小韩被众人挡在外头好不容易从别人裆里钻进来：“老爷，这儿呢，我在这儿呢。往下看，再往下，再往下，对，对。”看到老爷低头盯着自己，赶车小韩有点慌张：“老爷，我想，我想写封对联。”老爷笑了笑，说好啊，你想写什么，“过一年，少一年，年年是过。偷一本，拿一本，本本我的。”老爷微微点头：“对仗不是很工整，也难为你了。不过也挺真实。” |)~Ex 9%ev  
　　东家站廊沿下笑着看了看大家，大声问道：“大家有没有信心过好日子？” {-~05,zE  
　　院子里喊声震天：“有。” ~D$#>'C#  
　　“明天我们吃什么？” !>?4[|?n<  
　　“饺子。” ;B,nzx(L  
　　南茉儿委屈地看着老爷，由丫鬟扶着进了屋。 hYs82P|2Ol  
　　“我要摸扎扎。”老Q还趴在地上哼哼呢。可没人理他。 8|fLe\"  
　　王八绿球球的。不知道谁骂了一句。